第三章离家出走_玖叶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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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离家出走

  生活的就像一叶扁舟

  前方的海域永远未知

  偶尔风平浪静

  瞬间狂风巨浪

  只要船帆不倒

  终将到达彼岸

  我看见父亲鹅行鸭步地赶着的马车,行进在那条早已经泥泞不堪的乡间土路,大黑马好像“冬眠”还没完全苏醒一样,丝毫没有志在千里的气势,干涸的土地已经汲取了一桶又一桶的水,却始终不见它说:“我不渴了!”。

  父亲和大黑马就这样,一趟又一趟,一桶又一桶的继续着。

  我的工作是负责刨坑,一刨掀下去就会漏出这片土地的本来面目,然后在坑里点肥,以便给予玉米一点营养让其茁壮成长,我有时都挺羡慕甚至妒忌玉米,可以不为成长、生计而发愁,会有人百般呵护,静心照料。

  母亲负责点种和培坑,但是由于身体原因,点一阵子,就得抬起腰休息一下,以便可以继续接下来的耕种。

  这样的情景其实也是这片土地的一个缩影。

  田家几日闲,耕种从此起。

  此刻的忙碌都是为了在谷雨这个节气,种完这三十多亩地。

  太阳照耀万物之后也回家休息去了,天空开始拉上了夜幕,田里的结束并不意味着我可以休息,我又得开始另一个场景的劳作,闸马草、饮马、喂食两头种猪、一头老母猪,那些听见主人回来就一直“高歌”的鸭子、鸡,奶奶已经喂过了,狗也慵懒的趴在院子里,等待开饭。

  当一切收拾妥当之后,抱点柴火方便母亲烧火做饭,此刻的厨房安静只能听见柴火在灶坑中肆无忌惮燃烧的声音,灶台上左边的锅中是母亲炖着的土豆块,锅杈子上的盆里装着小米粥,而右边的锅里是奶奶煮着的猪食。

  繁忙的一天落下了帷幕,我一上炕就累得瘫了过去,动也不想动,更不要说是去洗一把脸,泡一下脚,父亲那静脉曲张的腿,看着那可怕的青筋,就好像蚯蚓钻进皮肤内一样,让人毛骨悚然,而一天繁重的劳作,持续的行走,更让他那肿的像馒头一样的腿雪上加霜,母亲更不用说了,一天的辛勤,到家之后做饭、洗碗,还好有奶奶在旁边帮衬。

  此刻二人真是上炕都有些费劲。不一会,全家都进入了梦乡。

  在月亮的注视下,屯子的灯光一家接着一家的开始熄灭,放佛连此刻的黑土地都进入了沉睡,只有那时不时传来一声狗吠,还在证明这世界依然继续…

  不懂得体谅人的鸡一声又一声的啼叫,仿佛在炫耀它的嗓子。

  不一会,宁静的山村就成了鸡的舞台,交响曲此起彼伏,环顾四周,天还没放亮,我只好强撑着睡意,勉勉强强的起床,在两眼合成的缝隙中发现父母和奶奶早已经起床了,父亲在前面在使劲的用绳子固定水桶,母亲在忙做玉米面的大饼子,奶奶佝偻着身子,喂食鸡,然后又步履阑珊的去喂食鸭子,我随即睁大眼睛,摇晃脑袋,强压睡意。

  开始喂马,喂猪,起马粪……

  一切事情妥当之后,天已经蒙蒙亮了,这时才回到屋里,用水快速的冲了一下脸,脸上的水都没顾得上擦,便转身去缸里捞点辣椒咸菜,白菜疙瘩……

  母亲端上来了一盖帘玉米面的大饼子,饥饿的我不顾饼子还在冒着热气,随手抓了一个,烫的我左手换右手,右手换左手,同时不停的用嘴吹,夹了一点咸菜疙瘩,就直接往嘴里塞,一下咬了一大口,烫的我只“呼呼呼”的出气,看的母亲和奶奶都乐了,一家人就这样快速的进餐,母亲随后又端上来一盔子酸菜炖粉条,此时的我已经狼吞虎咽的就这咸菜吃完了四个巴掌大的大饼子,感觉自己肚子鼓鼓的,用手随意抹扫一下嘴,一边往出走一边对其他人说:“我吃饱了”。

  换上那露着大脚趾的破胶鞋,开始收拾今天要耕种的玉米种子—那个几天前花了大半宿浸种的玉米种子,将尿素和二胺装在一个袋子里,使劲的上下摇晃,让它们更好的混合,最后将种子、混合后的化肥以及其他要使用的工具都放在马车上。

  自己扛着刨掀,提前去垄上刨坑,这样等父母赶着马车到田间时,就可以直接进行播种,可以节约点时间,提高一下的播种效率。

  几天的辛勤劳作,总要要告一段落了,将剩下的几垄地播种完,田间劳作也就画上了句号。

  往田间走的时候,心情特别舒畅,一边听树林的鸟欢快的鸣叫,一边嘴里也随意吹着口哨:

  “花花世界鸳鸯蝴蝶

  在人间已是癫

  何苦要上青天

  不如温柔同眠

  昨日像那东流水

  离我远去不可留

  今日乱我心多烦忧

  抽刀断水水更流

  举杯消愁愁更愁

  明朝清风四飘流”

  远远望见村子里的李老三,只见他晃着大脑袋在那骂骂咧咧的,我还寻思:“谁又这么倒霉,招惹了这个泼皮无赖?”

  我一踏进田里,李老三立马用戴着金戒指的手指着我劈头盖脸的骂道:“当初我看你们家穷的揭不开锅了,才好心多让你们一点地,你们呢?不但不感恩戴德,现在又故意毁坏我辛辛苦苦培的坑,将我种子掏出来,是不是你家的种子不够了,没钱买,来偷我家的种子,家里的不敢偷,就看田地里的离你家的旱田近好下手,是不是?”

  这时我心里一激灵,突然想起来,昨天大黑马不听话,被我打了一鞭子,突然大黑马往前冲了一下,可能那时候天太黑,没注意是不是过疆界了,或许就是那时候踩的。

  我本来想诚心给他道个歉,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,但是他骂的太难听了,太刺耳了,竟然用了“偷”字。

  不为穷变节,不为贱易志。

  我看了他家的地,也就是几颗种子漏了出来,用手都可以埋好,看来他是存心找茬,真的是人穷被人欺,马善被人骑。

  乱条犹未变初黄,倚得东风势便狂!

  本来我平时就对这个有络腮胡,1米6的胖子,腿一跛一跛的还在村子里横行霸道的地痞感到不满,现在他讲话又这般尖酸刻薄。

  我心一横,态度很强硬的回敬道:“不就是把籽踩出来了,我给你埋好不就行了!”同时我也小声嘀咕:“你家的籽根本没我家的优质,你白送我都不要,况且,本来就是你占我家的地,蛮横无理的东西!”。

  李老三可能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都敢顶撞他,乘着我弯腰背对着他培坑的时候,一脚踹到我屁股上,使我一个踉跄,趴在了地里,幸好用手撑住身体,但手上火辣辣的疼,一看皮被蹭过去去了一大块。

  我心中的怒气奔涌而出,大声喝道:“李瘸子,你干啥?”

  谁知道李老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一个大嘴巴子扇在了我脸上,大声呵斥:“你小子叫谁呢?”

  李瘸子,是李老三的外号,由于小时候偷人家杏子时,被人发现,心里慌张,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,腿受伤了。从那之后,一条腿便一跛一跛的,以前在屯子游手好闲,出去几年听说倒腾了几年生意,挣了点小钱,便整天在村里趾高气昂的,李瘸子的外号便是那时候出来的,李老三一直以为大家都怕他,没想到今天一个小孩敢当面将他的短处当外号喊了出来。

  见富贵而生谄容者,

  最可耻;

  遇贫穷而作骄态着。

  贱莫甚。

  我喊出去之后,心里就后悔了,记得父亲说过,在村里不要惹李老三,就连我家一年一年被侵占的田地,父亲也没说什么,因为知道刘老三很横,蛮不讲理,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,丝毫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。

  我怎么也没想到,李老三竟然打自己,而且打得这么重,此刻就像惊雷在我耳旁炸裂一般嗡嗡作响,脸颊也开始火辣辣的疼,李老三斜着眼瞅了一下我脸上的手印,意识到自己下手可能有点重,但要他向我这个穷小子道歉,他根本办不到,随意说道:“我呢,现在要回去,等会过来检查,你要是不把我的垄恢复原样,我就去大队讨个说法,你自己看着办!还有,以后你胆敢再叫这个外号,可没今天这么轻松了!”说完,李老三便哼着小曲,拍了拍自己的灰色长袍,挺着一个大肚子,一跛一跛的离开了,仿佛自己打了大胜仗一样。

  但将冷眼观螃蟹,看你横行到几时。

  我虽然受了委屈但也不想让父母知道,只好含着泪,抽噎着、满含委屈的将李老三的种子,一粒又一粒的埋回土里,眼中不自觉凝聚的泪水,从眼眶滑落一滴滴的洒进了黑土地里,那一刻,仿佛我自己的尊严也埋进了土里。

  我更加坚定了离开这片土地的念头。不一会,父亲和母亲到了,他们的心情看起来不错,是啊,忙碌了这么长时间,这么繁重的农活马上就完了,可以好好的休息了!父亲和母亲的喜悦使得他们没有注意到我脸上那红红的几道印记,当然我也刻意的躲避他们。

  终于刨完了,我长出一口气,为了这几天起早贪黑的日子的结束,也为了缓解刚才受到的屈辱。但这时,那个让人厌恶的身影,恨不得他永远消失的身影,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。

  “你小子还挺识相的。”

  “什么挺识相的?”父亲一头雾水。

  “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,不仅偷偷地抢占我家的地,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叫我‘刘瘸子’,看来你平时没少教啊!”

  我一直在那耷拉着头,心里却早已经叫了这个胖子几千几万遍的“刘瘸子”,但内心更多的是担心现在怎么办?会不会让刘瘸子以此为借口对我父母指责谩骂,会不会从此之后我家再无安宁之日。

  父亲听完转身瞅了我一眼,可能我这不知道怎么办的这副状态在父亲那成了心虚的表现,因为我知道,我很讨厌刘瘸子,平时嘴上也大大咧咧,以为我这次是故意招惹李老三的。

  “还说这个地本来就是你们的,要不要我们去大队问问,看看这地是谁家的,要是你们的,我双手奉还,一厘米也不占你们的,你说你要什么问题,自己给我说嘛,教唆一个孩子,唉,这人啊!”

  听着那边还在继续冷嘲热讽的李老三,父亲不自主的抬起了右手。

  “啪”,一耳光扇在我的脸上。我当时就突然懵了,扇完之后,父亲可能看见我脸上的另一个伤痕,我明显看到父亲突然手顿了一下,眼睛好像有了一点雾气。只见父亲深呼一口气,慢慢的转身,勉强陪着笑脸,给李老三道歉。

  一时间,委屈,屈辱一齐涌上了心头,“逃离这个地方”我的脑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

  “对,去外面闯荡,为了自己不受屈辱,为了父亲和母亲不在看别人脸色!”我一咬牙,转身向家跑去。母亲的呼喊在我的身后响起,随着我的的飞奔,声音也慢慢的消失在身后。

  一路上,人们看着我这个穿着破烂,脸上有两个巴掌印的“行尸走肉”,跌跌撞撞,深一脚浅一脚的。

  此刻的我心中五味杂陈,想着刚才受到的屈辱和父亲低头赔笑的场景,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,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脑中回演。路边那些人嗑着瓜子,脸上挂着八卦,眼神中流出鄙夷,嘴角微微上扬透出嘲笑和蔑视,我更加坚定了离开这个地方的想法。

  黄河尚有澄清时,岂可人无得运时。

  “对,我要离开这个屈辱的地方,去大城市,出人头地,让所有人以后都不敢小瞧我!”

  不知不觉已走到家门,进门去,屋子有点寒,或许春天还未完全降临,酷冬还在执权。

  来到井边,打了一桶井水,舀了一勺,井水像甘霖滋润干旱的大地一般浸润着我的口舌,井水是那样清凉,那样甘甜,看着水中映射的那个蓬头垢面的自己,我心里暗暗发誓:“我以后一定要让这里的人看看,我任龙有多厉害!”

  洗完脸后,进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。坐在门墩上,盯着院子那颗随风飘舞的小草。

  “我去哪啊?怎么去啊?我现在都没钱?”我双手托着腮帮,绞尽脑汁,充满干劲的眼神瞬间又变得毫不生机。

  微风轻拂,小草略微幅动,身体稍微轻动,劲风袭来,小草已经开始乱舞。

  “对啊,配种钱大多数还没给,我可以去收账啊!”我高兴的忽的一下站起来,欢天喜地去找那本以前觉得很陈旧、很潦草的账本。

  拿到账本之后,感觉账本是那么的亲切,放佛它都在向我加油,给予我鼓励。

  小心翼翼的翻开账本,看着上面记录的赊账情况,我粗略的看了一下,心里有一个雏型。

  有些帐是秋后结算的,有些是下次配种的时候结算的,也有部分是随时可以去收的。

  我拿出一个小本,这个小本是我上学时经常用到的,现在竟然感到有点陌生,却又格外的亲切,拿着账本,趴在炕上,双腿向后翘着,两脚偶尔想碰。

  一边翻着账本,一边记录,拿着笔,咬在嘴里深思。

  远方,肯定是要沿着大路走的,账本中有些地方是不顺道的,甚至有点南辕北辙,肯定不能选择,现在就是沿着我家房后的那条路的两个选择:

  往东,去往兰西,顺道的就是漆油房,那边有几家可以收;

  往西,可以去肇东,经过后电池,继续往西还有韩功屯,都有几家可以收账。

  东走还是西去呢?脑海中开始浮现兰西县和肇东的热闹情景,然后脑中开始对比,开始抉择,就在纠结的难分难舍的时候,窗外的一声马叫让我做出了一个选择。

  那时候,我经常去西边放马,不是因为西边的草茂盛,也不是因为西边的路宽阔,而是因为一条铁路,我从心底认为,铁路比公路好,因为火车走的更快,可以带我去的更远,有时候,我经常坐在山头看着铁路发呆,偶尔一辆客气驶过,心里不禁想象,车里的人是什么感想,是不是都十分欣慰,十分的惬意,因为他们可以达到远方,去那个自己一直憧憬的远方……

  有时候我们其实不是在选择,而是一种恐惧,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担忧,一种即将要走上陌生道路的胆怯,不管是十字路口还是米型路口,每个人心中总会有一条从内心深处就肯定的道路,可是还是会迷茫,依然会无措,为什么?因为自己知道,自己没有那种底气,也没有那个能力来承担那个自己想选择的道路导致的后果。

  “好,去西边”,注意既定,我找来自己的三角兜,装了两件衣服,将账本放了回去,然后想了想,拿出一张纸条,开始很认真的给父母留言。

  爸,妈,奶奶,我走了,一直想去外面看看,今天我行动了。放心,我会照顾好自己的,并且我肯定有混出个人样,给你们长脸!另外,我准备去收这几家的配种钱,名单在背面!

  看着自己写的纸条,它在心里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张普通的纸,而是刻在我心中的那个承诺!

  言必行,行必果,己诺必诚!

  收拾妥当之后,我迈出了院子,转身看着即将要离开的院子。心里时而兴奋,时而沮丧,时而迷茫,时而痛苦,腿也想被灌了铅一般,提不起来,走还是留?此刻依然很惶恐。

  我被远处的一声汽车的鸣笛带上了征途,走在大路上,两步一回头,看看自己家的房子,三步一回首,想想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没收拾,慢慢的,房子消失在视线中,我的脚步也似乎轻快了很多。

  抬头望天,一朵白云从西方缓缓移动,好像想要遮住太阳,我却觉得此时的天空是自己见过最湛蓝的,就连那一朵朵白云都充满了诗意,眺望远方,树叶被风吹的作响,好像都在庆祝我获得去远方的资格,侧耳倾听,平时自己最讨厌的狗吠声,在耳中都变得那样妙不可言。

  我随手折了一根小棍,将上面的小枝清除,随意的击打着路边的花花草草、枝枝蔓蔓,看着还在地里耕种的人们,他们还在辛勤的耕种。

  “我家还剩一丁点了,中午就能完工”,我心里一阵喜悦,可随即愁上心头,“李瘸子还在找父母麻烦吗?父母还在为了我而给他道歉吗?他会不会趁机索要什么东西?我走了他不会再为难我父母了吧?”

  我一直思考着这些问题,忽然一阵寒意袭来,我拉了拉衣服,此刻太阳开始工作,温度源源不断的从天空散发,身体渐渐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暖。寒冬已过,春意盎然。

  到了后电池,向村口老人打听了住处之后,我就直奔而去。

  “终于,成功了一小步,看来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嘛。”

  路上陆陆续续的出现行人,他们好像是要回家做饭,刚才还略显冷清的屯子,现在一家接一家的冒起了炊烟,袅袅升起,为屯子增添了一点人间烟火。

  到了第一家,大门紧闭,院子里的鸭子叽叽喳喳的,猪也时不时的哼哼几声,等了十几分钟,我继续赶往另一家,从远处望见,好像大门也是紧锁,只有一条狗慵懒的趴在院子里,我还没走到大门旁,狗就迅速起来,冲我龇牙咧嘴,汪汪狂吠,我只能止步于此,看里面是否有人出来。

  站在远处的大墙旁,坐等,右等,站一会,坐一会,里面还是没人出来,狗却一直不知疲倦的在狂吠,看来这家人也不在,可能是因为马上要过节气了,大家都在抢耕。

  看着太阳的位置,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时间。

  “不行,不能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,会耽误自己下一步计划的。”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。

  立即前往下一个屯子,韩功屯。

  这时,我心里不在那么的镇静,隐隐有了一丝慌乱,有了一点担忧。

  万一自己拿不到一分钱,那是否继续出走呢?没钱的话,我该怎么办?

  这次的思绪已经不能像前面那样,沉浸在感叹天蓝、树绿、草青,地肥中了,这次考虑更多的是后果,是现实,是**裸的生活。

  到了韩功屯,第一家的大门依然铁青着脸,将我拒之门外,找了他家邻居询问一下,看他几时回来。

  “他们啊,一大早就走了,地啊,离的远,来回一趟不容易,一般都是早上拿点吃的,中午随便垫吧垫吧,晚上才回来。”

  真是,晨兴理荒秽,带月荷锄归啊!

  又一次失败了,看着记录册上还剩最后一家,我的心沉入了谷底。

  我徘徊不前,坐在一块石头上,看着屯子的来来往往、急匆匆的人们,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地方,人们总是不能自己把握自己的生活,看天行事成了人的准则、座右铭。

  难道我也要一辈子这样吗?远方难道我永远到不了吗?天生我才必有用真的对吗?就在我黯然销魂的时候,“我一定给你们长脸,混出人样”给我当头棒喝,对啊,自己既然都承诺了,这点挫折怕什么,如果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了,那远方只能是远方,只能存在脑海,不能位于足下。

  我毅然向着最后一家而去,走了门口,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大门紧闭,而是敞开怀抱,对我说:“欢迎!”

  得知来意之后,他们给了我六十块钱,配种一次是三十,一共配了两次,我颤抖着接过钱,小心翼翼的装进兜里。

  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

  刚好他家饭好了,我也就留了下来,吃饭的时候,饭菜觉得特别可口,不是因为我饿了,而是我可以继续我的旅途了,去寻找我一致梦寐以求的远方,走的更远,飞的更高。

  吃完饭之后,无意间瞥见大方桌上放的吊钟,已经下午了。

  “不行,不能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,现在父母肯定已经到家了,看到纸条一定会来找我,这里距离我们屯子不太远,骑自行车很快就到了”想到这里,我不再迟疑,起身就向主家辞别。

  拿到钱之后,底气稍微足了一些,然后向南走去,准备去肇东,因为哪里是大城市,有火车。

  毕竟自己耽搁了很长时间了,父母或许已经在路上了,大路现在不**全,我只能选择走一条乡间茅道。

  父母看到信会怎么想呢?会为我骄傲吗?还是会很生气?这次一定要混出人样,证明自己,挣大钱,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,让父母不再那么劳累,找一家好的医院,将父亲的腿好好医治,让母亲好好的修养,调理身体,享受一下城市人的生活,还有我奶奶,要让她颐养天年,还有姐姐,我要供她上大学,上好大学,读研究生,读博士生,让她无忧无虑的享受校园生活,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……

  不经意间,天都准备谢幕了,傍晚的乡村仿佛就是一场场小动物的演唱会,声音此起彼伏,夕阳的余晖竭尽全力为最后的时刻增添一抹色彩,各家各户开始做饭、烧炕,袅袅炊烟一家接一家升起,慢慢的汇成烟雾海洋,乡村在里面若隐若现,构成了一幅壮丽的乡村余晖图。

  笑看金乌起东海,心悦婵娟随西去!

  走着走着,天倏然漆黑,繁星渐渐的出现,眨着眼好奇的观察着这个世界,玄兔也蹦蹦跳跳的蹲在夜空,前方的道路并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变得黑天墨地,反而因为太阴当空,路反而比更加清晰,让人更加的心无旁骛,一心向前。

  听着周围的一片虫鸣,我的思绪又不由自主的飘向家里。

  父母现在休息了吗?母亲是不是在哭泣?父亲是否在自责?奶奶会不会着急?因为我的离开会不会让父母产生矛盾?想着想着,越来越自责,觉得自己有点自私。

  不经间抬头,前方灯光如昼,肇东到了。

  我一扫之前的忧愁,整装待发,快步向期望已久的“远方”走去,此刻的“远方”已经具体化,就是眼前的这座城市,华灯璀璨的城市,四衢八街的城市。

  迈入城市,放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一片灯火璀璨,高楼大厦上的灯光好像繁星一样,点缀着整个城市,走上垫道,驻足油管路,顺着一条最亮的街道往前走,感受着城市的那种繁华,欣赏城市的夜。

  在乡村,八九点已经一片沉寂,灯火开始一家家熄灭,仿佛人们淡忘了九点之后的世界。

  走着走着,天空飘起了雨丝风片,抬头望去,在路灯下的映射下,绵绵细雨显得格外的清晰,一滴一滴的似乎可以理清楚,霏霏细雨落在脸上又微微凉意,倏尔间,春风轻拂,人才略感寒意,慢慢的这种寒意侵袭全身,身体开始微微颤抖,全身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。

  细雨湿衣看不见,闲花落地听无声。

  我找了一个门市房,在门口的位置蹲了下来,看着地面一点点的被润湿,一会之后,身体开始反馈信息,口渴饥饿疲倦,腿也酸麻,脚也酸胀,我顾不得地上沁凉,瘫坐了下来,找了一个自己感觉很舒服的姿势,仅仅的抱着三角兜,好像它可以给予我温暖一样。

  街上冷冷清清,偶尔间车子一闪而过,寒意还是纵横,身体发抖的幅度越来越大,我注视着街上的牛毛细雨,看着它们自由的落在街上,摔得遍体鳞伤,满满的街上的雨色越来越重,我也越来越饥寒。

  环顾四周,只有那一根根路灯陪伴着我,为我带来光明,不至被黑暗吞噬,看着看着,脑子现在已经不再运转,也没有任何气力来思考,慢慢的,眼皮越来越重…

  恍惚中,有人送给我一块大面包,两根火腿肠,一瓶矿泉水,我紧忙接过来,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,就像猪八戒吃人参,全然不知其滋味。就在我享用美食的时候。

  腿上传来一阵刺痛,睡眼惺忪,放佛听见有人说:“卧槽,什么东西,差点绊老子一跟头,操!”

  脑子昏昏沉沉的,好像脑袋什么东西压着,使劲晃晃脑袋,让其恢复清醒,端正了身子,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地面,地上的雨色更深了,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,感觉没有刚才那么昏沉了,长舒一口气。

  才看见那边有几个人摇摇晃晃的,闻着周围浓浓的酒气,心里猜测或许是喝醉的人,为了躲雨从这里过路,没看清被我绊了一下,愤怒之余踢了我一脚。

  此地不宜久留。

  想站起来,可是腿又疼又麻,用手揉着小腿,好久之后酸麻的感觉才渐渐消失,缓缓的扶着墙站了起来,试着活动了一下,然后伸了一下懒腰,活动了一下筋骨。

  街上更加冷清了,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,城市已经陷入沉睡,那些黑漆漆的高楼在路灯照射下,影影绰绰的露出身型,好像一座座大山,给人一种压迫感,雨依然在飘洒,沁湿了一切,路边停的车辆也沾上了一层细小的水珠,不知为何看着就给人一种寒气入骨的感觉。

  在众多的影子陪伴下,我孑然一身向前走去,雨水落下的寒意让我双手交叉环抱,单薄的裤子抵挡不了春寒之气,一股股的凉意竞相的往膝盖处钻,四周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牙关打颤声,城市的黑夜和乡村的黑夜并无二致,都是一样的如水之凉,一样的阴寒之气,不同的是乡村中有虫鸣为乐,狗吠为伴。

  抬头望去,肇东火车站映入眼帘。

  肇东火车站几个大字挺立黑夜,给人们一点指引,彰显它的职能,表明它的身份。

  下面是两层的火车站大厅,旁边的钟表昼夜不停的工作着,此刻已经凌晨三点半了。

  忽然身后的喇叭里传来一阵阵的打斗声,已经习惯寂静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一激灵,我转身一看,原来是一个录像厅,声音是从录像厅的喇叭里传出来的,或许里面正在上映那些精彩刺激的片段,经典的影视,喇叭上面有一个大灯,照射着下面的牌子,以此来吸引每一位路过的旅客,牌子上写着:

  今天放映的影片:喋血双雄,魔胎,监狱风云。

  侧面重点标注:通宵5块

  听着那一阵阵激烈的枪声,看着这些诱人的影片,脑海中已经浮现了那精彩绝伦的画面,外界的阵阵凉意也将我往门里面推,就在我手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,转念一想,已经三点半了,现在去了不太划算。

  我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,转身向车站走去,过了马路,是汽车站,这里有去往各个村屯的班车,以前办置年货的时候,跟父母来过一次,在这里做过一次车,那时候从窗外看见过这几个大字,今天也算是故地重游了。

  站到了这里,又一次站在了这里,徘徊在去往团结屯的车位上,想象着这辆大巴去往屯子的一些情景,它,可以带我回到那个无比熟悉的地方,可以带我回那个遮风挡雨的家,可以带我回那个一直保持热度到早晨的大炕。

  只需要等几个小时,买一张票,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生活,一切也都恢复如初,不必再漂泊,不必再流浪,不必再饥寒交迫,不必在未曾踏足的土地上苟活。

  所有离家出走的孩子

  最初总会在回家的路上徘徊

  徘徊什么?

  是流浪还是归乡的犹豫

  是迷茫和孤独的交集

  所有离家出走的孩子

  最初也会在回家的车站等待

  等待什么?

  是黎明的第一班车

  还是那回去的便捷

  如果不是

  他将会继续远去

  站了很久,细雨的微湿,寒夜的冰气,凉风的浸骨让我放弃了这一举动,向票房子走去,进去之后,才发现,原来自己在这里面并不另类。

  车站包罗万象,彰显人生百态,形形**的人群汇集于此,有的西装革履,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;有的衣着整洁,躺在椅子上盖着毯子蒙头大睡;有的服饰破烂,躺在破被子上,呼呼大睡;有的衣着单薄,直接躺在地面,身上盖着一个袋子。

  人的异乡之行

  往往是因为无奈

  但凡在熟悉的地方

  有一席之地

  也不会选择

  远走他乡

  车站就像一个集合地,聚集着各种类型的人们,是流浪者的家,也是旅行者的栖息地,我环顾四周,看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,径直的走了过去,蹲坐了下来,劳顿的旅程已经让我乏困的身体筋疲力敝,只有借助于膝盖才能勉强支撑,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,每个人都显得那么焦急,步伐都是那么的匆忙,眼皮感觉越来越重,最后只能在缝隙中模糊着一切。

  大厅的广播也时不时的播送:

  “旅客朋友们请注意,旅客朋友们请注意,开往哈尔滨方向的N34次列车就要进站了,请乘坐N34次列车的旅客排队,检票后在3站台上车。”

  …

  “旅客朋友们请注意,旅客朋友们请注意,开往沈阳方向的K135次列车检票时间到了,请停止检票。”

  …

  “旅客朋友们请注意,旅客朋友们请注意……”

  就在这一声声的播报中,眼皮下垂,进入了梦乡。

  莫言年少无志途,千言万语冷眼观。

  一朝腾飞九玄天,仰叹心羡不可攀。

  少年莫言世态凉,欹望孤阴觉难眠。

  心焰虽微御霜寒,春暖物苏曦和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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